大明洪武元年，金陵城笼罩在胜利的喧嚣与新生的威严之下。

然而，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，那个曾是放牛娃的皇帝朱元璋，却如鹰隼般审视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们。

江山初定，功臣如林，可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，也成了猜忌与考验的温床。

他要问一个问题，一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问题：这江山，究竟谁的功劳最大？无数双眼睛，都在等待着常遇春的答案。

01

洪武元年的初夏，金陵的日头带着几分灼热，却丝毫无法冲淡城中弥漫的喜庆气氛。朱元璋登基为帝，大明王朝正式拉开序幕。皇宫内外，张灯结彩，歌舞升平，一派盛世气象。然而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，一股无形的暗流却在悄然涌动。

朱元璋，这位昔日的放牛娃、小和尚，如今已是九五之尊。他的脸庞依然是那般瘦削，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、锐利。他坐在龙椅之上，看着殿下那些熟悉的面孔——徐达、李善长、刘伯温、常遇春……这些人曾与他共患难，浴血奋战，如今都成了大明的开国功臣。但伴随着无上的荣耀，也滋生了难以言喻的猜忌。

“都说这江山是我们兄弟们一起打下来的，这话不假。”朱元璋在一场宫廷宴会上，忽然放下酒杯，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，仿佛要看透每一个人的内心。“可若要论功劳大小，诸位心中，可有定论？”

此言一出，殿内气氛骤然凝固。众将领文臣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面上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。谁都知道，这个问题不好回答。说自己功劳最大，那是狂妄自大，犯了帝王大忌；说别人功劳最大，又显得虚伪做作，而且可能引来同僚的嫉恨。

最先开口的是李善长。他捋了捋长须，躬身道：“陛下圣明，高瞻远瞩，运筹帷幄之中，决胜千里之外。若无陛下之英明领导，何来今日大明盛世？臣以为，陛下之功，普天之下，无人能及！”

李善长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，既符合臣子之道，又将朱元璋捧上了天。朱元璋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，没有反驳，也没有赞许，只是端起酒杯，轻抿了一口。

接着是刘伯温，他不像李善长那般直接，而是从理论层面分析：“臣以为，天下之功，在于人心所向。陛下得天下，乃顺应天时地利人和，是万民之所望。臣等不过是为陛下分忧，代天子行事罢了。故而，最根本的功劳，在于陛下顺应天意民心，广施仁政。”

刘伯温的话更显高明，将功劳归于“天意民心”，既抬高了朱元璋，又避免了直接比较功臣，显得滴水不漏。

随后，几位武将也纷纷表态。有人说徐达将军南征北战，功不可没；有人说常遇春将军冲锋陷阵，勇冠三军。但无论是谁，最终都会将功劳的源头归结到朱元璋的身上，或者说是“天命”与“民心”。

朱元璋听着这些或真诚或敷衍的回答，心中并无波澜。他知道这些话都是安全的，符合臣子身份的。但他想要的，却不是这些。他想要的是，一份能触及他内心深处，能让他回想起那些艰难岁月，又能让他看清未来道路的答案。

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常遇春身上。常遇春坐在那里，一如既往地挺直腰板，不苟言笑。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于表态，只是默默地听着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。

朱元璋在心中暗叹一声，这些文臣武将啊，一个个都变得圆滑了。他怀念的，是当年那个敢在战场上和他争辩，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常遇春。

酒宴散去，朱元璋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吹捧而变得轻松。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他要的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忠诚，更是内心的臣服，以及对大明江山未来走向的深刻认知。

02

朱元璋的猜忌并非空穴来风。他自幼贫苦，深知人心的险恶与世道的艰难。从一个赤贫的孤儿，到如今的皇帝，他见证了太多因权力而反目成仇的故事。元末乱世，群雄并起，最终能坐稳江山的，除了武力，更需要无与伦比的权谋与狠辣。他清楚，那些昔日的兄弟，如今握有重权，手下兵马众多，若不加以制衡，迟早会成为隐患。
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朱元璋有意无意地进行了几次试探。

有一次，他召集众将议事，故意抛出一个难题：某个边境郡县因灾荒导致民怨沸腾，急需调拨粮草赈济，但国库初建，银粮紧张。他想看看，在利益冲突面前，这些功臣们会作何反应。

李善长立刻进言，建议清查豪绅地主，征收赋税，以解燃眉之急。此法虽有效，却可能触动江南士族的利益，引发不满。刘伯温则提出开仓放粮，先安抚民心，再徐图后计，但此举会进一步加剧国库空虚。

轮到武将们发言时，气氛变得更加微妙。有将军提议从地方军屯中调拨，但此举会削弱军队实力；也有人沉默不语，显然不愿卷入这场政治博弈。

常遇春却一反常态，没有直接提出任何建议，只是沉声道：“陛下，百姓之困，如水火之中。臣以为，当务之急，是派遣得力官员前往，查明实情，稳定人心。至于粮草，臣愿捐出家中部分存粮，以作表率，望能抛砖引玉。”

此言一出，殿内众人皆惊。常遇春素来不善言辞，更不喜在这些场合出风头。他此番主动捐粮，无疑是在向皇帝表忠心，更是向其他功臣施压。

朱元璋深深地看了常遇春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他当然知道常遇春并非真的富有到可以捐出大笔粮食，这不过是他的一种姿态。但他这份姿态，却让朱元璋的心头略微松动了一丝。至少，在常遇春的心中，百姓的疾苦，依然是重要的。

然而，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插曲。朱元璋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。他深谙“飞鸟尽，良弓藏；狡兔死，走狗烹”的道理。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。

他开始暗中派遣锦衣卫，监视一些功臣的言行。甚至在某些场合，他会故意提起一些敏感的话题，比如“前朝功臣的结局”，观察众人的反应。

有一次，他召见徐达和常遇春。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，没有君臣之礼，更像是多年未见的兄弟。朱元璋亲自给他们斟酒，回忆起当年在濠州起兵时的艰辛。

“记得那时，我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，兄弟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。谁能想到，今日我们能坐在这里，享受这泼天的富贵？”朱元璋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，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，“如今江山已定，你们两位居功至伟，可有想过，将来要如何享福？”

徐达憨厚一笑，挠了挠头：“陛下说笑了。臣这辈子，只会打仗。能为陛下守住这江山，便是最大的福气了。至于享福……能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喝杯酒，便是知足。”

朱元璋点了点头，目光转向常遇春。常遇春放下酒杯，眼神平静：“主公，江山虽定，但四海未清，北元残部仍在。臣以为，享福是后话，保境安民才是正道。只要主公一声令下，臣仍愿披甲上阵，为大明开疆拓土，扫清寰宇。”

常遇春的话，带着一股军人的耿直与果决。他没有提及个人享乐，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国家安危和皇帝的宏图大业上。这让朱元璋再次感到满意，却也隐隐有些不安。常遇春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，但他这种只知军务、不善权谋的性格，在政治斗争中，有时反而会成为破绽。

朱元璋知道，真正的考验，尚未到来。他要问的那个问题，终究要摆到常遇春的面前。

03

金陵城的秋日，带着几分萧瑟，却也掩盖不住帝都的巍峨气象。朱元璋在登基之后，致力于改革吏治，整顿朝纲。他雷厉风行，不容丝毫懈怠。然而，越是这样，朝堂上的气氛便越发紧张，人人自危。

在一次朝会上，御史大夫突然奏报，称有地方官员结党营私，贪墨赈灾款项，致使灾民流离失所。朱元璋勃然大怒，当即下令严查，并亲自审问了几名涉案官员。

审问过程中，朱元璋发现这些官员的背后，竟然牵扯到了一些与功臣家族有染的势力。他不动声色，但心中的疑虑却更深了。他知道，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贪腐案，更是一次检验他与功臣之间关系的契机。

他召集了包括徐达、常遇春在内的几位核心功臣，将审理结果告知他们。气氛沉重，殿内鸦雀无声。

“朕自微末起兵，为的是什么？不就是让百姓能吃饱穿暖，有个太平盛世吗？如今江山初定，竟然就有人敢伸黑手，欺压百姓！”朱元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，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，“你们说说看，这些人该如何处置？”

李善长见状，连忙出列：“陛下息怒。臣以为，当严惩不贷，以儆效尤！”

刘伯温也附和道：“法不容情，当以国法论处，以正朝纲。”

然而，当朱元璋的目光转向徐达和常遇春时，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。

徐达的脸色有些难看，他知道其中一名涉案官员是自己远房亲戚的门客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才拱手道：“陛下，臣以为，此事虽罪无可恕，但……但能否念在初犯，从轻发落？”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求，显然是想为那人开脱。

朱元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冷冷地看着徐达。

常遇春却在这时出列，他的声音洪亮，掷地有声：“陛下！臣以为，国法森严，不容亵渎！这些贪官污吏，欺压百姓，罪大恶极，理当斩立决！若不严惩，何以服众？何以安民？若因其攀附权贵而从轻发落，那置天下百姓于何地？置大明律法于何地？”

常遇春的话，犹如一道惊雷，在殿内炸响。他不仅没有为任何人求情，反而将矛头直指那些“攀附权贵”之人，甚至隐隐地，是在批评徐达的求情之举。

徐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他没想到常遇春会如此不留情面。

朱元璋的眼神在常遇春和徐达之间来回扫视。他看到了徐达的护短，也看到了常遇春的正直。这两种态度，都让他有所思考。徐达的求情，让他再次感受到人性的复杂与功臣对权力边界的试探；而常遇春的坚决，则让他看到了这个昔日兄弟身上，那份难得的纯粹与对国法的敬畏。

最终，朱元璋采纳了常遇春的意见，对涉案官员严惩不贷，甚至牵连到了一些与功臣家族有染的人。此举震慑了朝野，也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收敛了许多。

然而，朱元璋的心头，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。他知道，常遇春的正直，在某些时候，会成为他自己的弱点。他能否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，依然保持这份纯粹？而他朱元璋，又能否一直信任这份纯粹？

这次事件之后，朱元璋对功臣们的态度更加谨慎。他开始频繁地召见个别功臣，进行私下谈话，表面上是叙旧，实际上却是在不断地摸底和试探。他甚至会故意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，比如“你觉得这金陵城的风水如何？”或者“你认为大明的国运能延续多久？”

这些问题，看似随意，实则暗藏玄机。它们在考验功臣们的见识、忠诚，甚至是对未来皇权的态度。

常遇春在这些谈话中，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不像李善长那样左右逢源，也不像刘伯温那样高深莫测。他的回答，往往是直来直去，带着一股军人的朴实与真诚。

朱元璋对此，既感到欣慰，又感到一丝担忧。他知道，这世道，最难得的就是这份真诚，但也最容易被利用，甚至被权力所碾碎。

04

时间过得很快，转眼又是数月。大明王朝的根基愈发稳固，但宫廷内的暗流却从未停止。朱元璋的猜忌之心日益加重，他开始更加频繁地提及“功劳”二字，仿佛那是一个永恒的疑问，萦绕在他心头。

他甚至在一次小范围的私宴上，再次提起了那个问题：“这江山，到底是谁的功劳最大？”

这次，他没有让文臣先回答，而是直接看向了徐达。

徐达放下酒杯，眼中闪过一丝无奈，但随即又恢复了憨厚的神色。他拱手道：“陛下，臣以为，这江山是陛下您的。没有您振臂一呼，我们这些兄弟，也许还在田埂上放牛，也许在山沟里当和尚。是您给了我们一个盼头，是您带着我们一路杀伐，才有了今日的大明。所以，这功劳，自然是陛下您的。”

徐达的回答，与之前李善长、刘伯温的回答异曲同工，都是将功劳全部归于朱元璋。这是一种安全的回答，也是一种聪明的回答。它既表达了对皇帝的忠诚，又避免了任何可能引发不快的回应。

朱元璋微微颔首，脸上看不出喜怒。他知道徐达的心思，也知道他这份小心翼翼的忠诚。

接着，他又问了其他几位将军，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，无非是歌颂朱元璋的英明神武，或者强调自己只是奉命行事，不敢居功。

朱元璋的心中，却愈发感到空虚。他知道这些话都是对的，但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少了那些在战场上生死相依的真情，少了那些在绝境中互相扶持的信念。他看到的是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臣子，而不是当年那些与他赤膊上阵，肝胆相照的兄弟。
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常遇春身上。常遇春依然是那副表情，眉头微蹙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。他没有急于回答，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阿谀奉承。

朱元璋的心中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他想，也许只有常遇春，才能给他一个不同的答案。一个不那么政治正确，但却能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答案。

“常将军。”朱元璋的声音，忽然变得有些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朕问你，这大明江山，谁的功劳最大？”

整个大殿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所有的目光，都集中在了常遇春的身上。他们知道，这个问题，问到常遇春这里，已经不是简单的试探，而是一次真正的考验。

常遇春缓缓地站起身，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即躬身行礼。他只是站着，目光直视着朱元璋，那双眼睛里，没有谄媚，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深深的沉思，以及一丝，不易察觉的哀伤。

他的沉默，让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有人甚至开始替他捏了一把汗，常遇春素来耿直，若是说错了话，只怕今日……

朱元璋也没有催促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常遇春，等待着。他知道，常遇春的每一个字，都将重于千钧。

常遇春深吸一口气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富丽堂皇的宫殿，回到了那些硝烟弥漫的战场，回到了那些饥寒交迫的岁月。他的视线，最终落在朱元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，那张脸上，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朱重八的影子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“谁的功劳最大”，而是缓缓地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，却字字清晰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“陛下……”常遇春的声音顿了顿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。他的眼神，忽然变得无比复杂，像是在回忆，又像是在告诫。

他看到朱元璋的眼神中，闪过了一丝焦躁。他知道，朱元璋在等待他的答案。但他要说的，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，也不是一句简单的赞美。

他要说的，是他们共同走过的血与火的道路，是那些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中的面孔，是那些支撑起大明江山的，最深层的基石。

他再次深吸一口气，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心底，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直视朱元璋的眼睛。

“陛下，臣以为……”常遇春的话语再次停顿，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，仿佛在这一刻，他看到了过去的苦难，也预见了未来的迷茫。他知道，他接下来的话，将会决定很多事情。

05

殿内的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等待着常遇春的回答。朱元璋的目光如炬，紧紧盯着他的这位兄弟，他的战友。他知道，常遇春接下来的话，将是对他内心最深处的拷问。

常遇春终于开口了，他的声音不再沙哑，而是变得低沉而有力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。

“陛下，臣以为，这江山的功劳，不是哪一个人的。”

此言一出，殿内顿时一片哗然。众人面面相觑，脸上写满了震惊。常遇春竟然敢在皇帝面前，说出如此“大逆不道”的话？这无疑是在挑战皇帝的权威，是在否定朱元璋的至高功绩！

朱元璋的脸色，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。他的眼神变得冰冷，带着一丝危险的光芒。殿内的空气，仿佛瞬间降至冰点。

“哦？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，却又隐含着刀锋般的锐利，“不是一个人的功劳？那依你之见，是何人的功劳？”

常遇春没有退缩，他依然直视着朱元璋的眼睛，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战场上，两人并肩作战，互相托付生死的时刻。

“陛下，您还记得濠州城外那场大雪吗？”常遇春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渺，带着一丝回忆的沧桑，“那年，我们兵马疲惫，粮草将尽，被元军团团围困。兄弟们饿得连树皮都啃光了，病倒了一片又一片。那时候，我们都以为，要死在那里了。”

朱元璋的眼神微微一颤，他的思绪被常遇春的话语拉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绝境。那是一段他永生难忘的苦难岁月，也是他与常遇春、徐达等人结下深厚情谊的开始。

“是啊。”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了下去，带着一丝回忆的痛苦，“那一年，差点把我们都冻死饿死。”

“那时，您病倒了，高烧不退，昏迷不醒。”常遇春继续说道，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情感，“兄弟们都急疯了，徐达哥亲自去冰天雪地里挖野菜，李文忠去偷元军的马匹，只为给您弄来一点药材。而臣，臣那时候，抱着刀守在您的营帐外，心里只想着一件事：只要臣还有一口气，就绝不让任何元军靠近您半步！”

常遇春的话，让殿内众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震。他们知道常遇春的忠勇，但从未听他如此细腻地讲述过这些往事。这些细节，带着血与泪的记忆，瞬间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。

朱元璋的眼眶，不知不觉间有些湿润。他想起了那场大雪，想起了常遇春抱着刀，在风雪中像一尊雕塑般守护他的身影。

“后来，您醒了。”常遇春继续道，“您醒来的第一件事，不是问自己的身体，而是问兄弟们的伤亡，问粮草还剩多少。您说，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，就绝不放弃。您说，我们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，为那些饱受欺凌的百姓，杀出一条血路来！”

常遇春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：“陛下，那时，我们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，没有锦衣玉食。我们只有一腔热血，只有对元廷暴政的仇恨，只有对一个太平盛世的渴望！我们互相扶持，互相鼓励，哪怕只剩一人，也绝不放弃！”

他向前迈了一步，声音变得更加洪亮：“所以，这江山，是那些在濠州城外冻死饿死的兄弟们的功劳！是那些在鄱阳湖上与陈友谅水战，尸骨无存的将士们的功劳！是那些在北伐路上，倒在冲锋陷阵中的无名英雄的功劳！”

“更是那些被元廷压迫，世代贫苦，却依然把最后一碗米粥分给我们的百姓们的功劳！”

常遇春的目光，再次回到朱元璋的脸上，眼神中充满了深沉的哀伤与感慨。

“陛下，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，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，“您问这江山谁的功劳最大？臣以为，是那些被埋葬在黄土之下，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，千千万万的亡魂的功劳啊！”

他的话语，如同一记重锤，狠狠地敲击在朱元璋的心头。朱元璋的脸色，已经不再是冰冷，而是变得苍白，他的嘴唇微微颤抖，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
常遇春的这番话，没有提及任何个人的功绩，也没有歌颂任何在世的功臣。他将所有的功劳，归于那些为了大明江山而牺牲的无名英雄，归于那些在苦难中默默支持他们的百姓。

这是一种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，它没有讨好，没有谄媚，只有最深沉的真诚和最残酷的真相。它揭示了江山背后，那无数的血泪与牺牲。

朱元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出身，想起了那些曾经与他一同饿死、冻死的亲人。他想起了自己最初起兵时的誓言，想起了那些淳朴的百姓，将自己仅有的粮食，偷偷塞给他和他的兄弟们。

常遇春的目光，在这一刻，仿佛穿越了时空，让朱元璋重新看到了那个身穿布衣，手拿红缨枪，为了活下去，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，而奋力拼杀的朱重八。

他的答案，震撼了整个大殿，也深深地震撼了朱元璋的内心。

常遇春看到朱元璋的神情，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及到了皇帝内心最柔软，也最痛楚的地方。他知道，这才是朱元璋真正想听到的答案。

他再次拱手，声音虽然低沉，但却充满了力量。

“陛下，您问谁的功劳最大？”常遇春的目光，坚定地落在朱元璋的脸上。

“臣以为，最大的功劳，是那些被埋葬在黄土之下，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，千千万万的亡魂的功劳啊！”

06

常遇春的回答，如同平地惊雷，震得朱元璋心神俱颤。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，双眼死死地盯着常遇春，眼中不再是猜忌和试探，而是涌动着复杂至极的情绪。那是震惊、那是痛苦、那是愧疚，更是一种被直击灵魂深处的颤栗。

殿内鸦雀无声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连大气都不敢出。他们从未见过朱元璋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。常遇春的这番话，无疑是冒犯了天威，但朱元璋的反应，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。

朱元璋的嘴唇颤抖着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的脑海中，走马灯般地闪过一幕幕画面——

濠州城外，冰天雪地，他高烧不退，是常遇春在营帐外，冒着风雪，抱着刀，像一尊雕塑般守护着他。那时，常遇春的脸冻得发紫，嘴唇干裂，但眼神依然坚定。

鄱阳湖上，水战正酣，战船被火攻，眼看就要全军覆没。是常遇春不顾安危，跳入火海，救下了几名落水的将士，也稳住了军心。

北伐路上，大军粮草断绝，士气低落。是常遇春带头啃草根，吃树皮，用自己的行动激励着每一个士兵。

还有那些无数次冲锋陷阵，身先士卒的瞬间。常遇春总是第一个杀入敌阵，为他，为大明，浴血拼杀。

朱元璋的视线渐渐模糊，他看到了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兄弟，他们的名字，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了。他看到了那些在战乱中饿死的百姓，他们的面孔，早已模糊不清。他看到了那些为了支持他们起义，倾尽所有，甚至献出生命的乡亲们。

常遇春没有停下，他知道，这一刻，他必须把话说透。他不是为了邀功，而是为了唤醒朱元璋内心深处，那份已经被权力光环逐渐遮蔽的“初心”。

“陛下，您可还记得，您当年起兵之时，对我们说过什么？”常遇春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，仿佛要穿透朱元璋的每一寸肌肤，直达他的灵魂，“您说，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，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欺凌，是为了给子孙后代一个太平盛世。您说，我们是为天下受苦受难的人民，讨一个公道！”

“您说，只要我们不忘初心，这江山，就永远属于百姓，属于那些为了它付出一切的人！”

常遇春的话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，刺入朱元璋的心脏。朱元璋的身体猛地一震，他想起来了，他全都想起来了！那些在贫困和饥饿中挣扎的岁月，那些在佛寺里被欺压的日子，那些在乱世中流离失所的绝望。

他起兵，不是为了当皇帝，而是为了活下去，为了反抗。是为了那些像他一样，被逼到绝境的穷苦百姓。

然而，当他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，当他坐上龙椅，当他享受着无上的尊荣时，他却渐渐忘记了那些血淋淋的记忆，忘记了那些为了这个江山而牺牲的无名亡魂。他开始猜忌，开始多疑，开始将昔日的兄弟视为潜在的威胁。

他以为功劳是他的，是那些活着的功臣的。但他却忘了，这江山，是无数人的血肉和生命堆砌而成的。

朱元璋的眼泪，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。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，在这一刻，再也无法伪装内心的坚硬。他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，那不是软弱的眼泪，而是被唤醒的初心，被触动的灵魂的眼泪。

他一步步走向常遇春，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。殿内众人吓得跪了一地，他们不知道皇帝是会怒斩常遇春，还是会做出其他惊人的举动。

然而，朱元璋走到常遇春面前，却没有动手，也没有怒吼。他只是伸出手，颤抖着，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龙袍。然后，他将那件常年穿在身上，沾染着汗水和血迹的黑色战袍，缓缓地脱了下来。

这件战袍，不是华丽的龙袍，而是他当年在战场上，与常遇春并肩作战时所穿的，一件洗得发白的，却依然坚韧的战袍。它象征着他们共同的过去，象征着他们共同的苦难，象征着他们共同的梦想。

朱元璋将战袍递到常遇春的面前，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，沙哑而颤抖：“重八……不，是朕，朕错了……朕险些忘了，朕最初为何而战。”

他将战袍披在了常遇春的肩上，那件战袍，带着朱元璋的体温，带着他一路走来的风霜。它对于常遇春来说，比任何金银珠宝、高官厚禄都更加珍贵。

“常遇春啊，你才是这大明江山，最清醒的人。”朱元璋的眼神中，充满了悔恨和感激，“你今日之言，如醍醐灌顶，让朕重新找回了自己。”

他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，眼中带着一丝痛苦，一丝释然，和一丝深沉的信任。

“这江山，从来不是朕一个人的。它属于那些为之牺牲的亡魂，属于那些为之奋斗的百姓。”朱元璋的声音，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，“而你，常遇春，你替朕，记住了这一切。”

常遇春感受着肩上战袍的重量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知道，朱元璋此刻的举动，并非一时冲动，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动与反思。这件战袍，不仅是荣誉，更是朱元璋对他的信任，对他们共同初心的肯定。

他没有跪下，只是挺直了腰板，任由战袍披在身上。他的目光，依然坚定而清澈。

殿内众臣，鸦雀无声。他们亲眼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。朱元璋脱下自己的战袍，亲手披给常遇春，并承认自己的“错”。这在他们眼中，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恩宠，也是对常遇春莫大的肯定。

然而，他们也明白，常遇春的这番话，虽然暂时打动了朱元璋，但帝王之心，深不可测。今日的感动，明日是否会变为猜忌，谁也说不准。但至少在这一刻，常遇春用他的真诚和勇气，赢得了朱元璋最深沉的敬意。

朱元璋再次坐回龙椅，但他的眼神，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。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臣，不再带着冰冷的审视，而是多了一丝疲惫，一丝深思。他知道，常遇春的这番话，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，也是说给在场所有功臣听的。

这江山，来之不易。它浸透了无数人的血泪，承载了无数人的梦想。绝不能让它，沦为少数人争权夺利的工具。

07

朱元璋将战袍披给常遇春的举动，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。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的赠予，更是皇帝对常遇春的无上信任与肯定，是对他那番“功劳属于万千亡魂和百姓”言论的默许与认可。

一时间，常遇春的名望达到了顶峰。人们称赞他不仅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，更是朝堂上敢说真话的忠臣。但与此同时，也引来了不少功臣的侧目与嫉妒。

李善长在府中听闻此事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他知道常遇春此举虽然看似冒犯，实则直击朱元璋的内心深处，唤醒了皇帝的“初心”。这一招，比任何阿谀奉承都来得高明，也来得危险。他看了一眼自己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，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。

徐达则在府中闷闷不乐。他与常遇春情同手足，自然为兄弟感到高兴。但他也明白，常遇春的这番话，无形中将他们这些功臣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。皇帝的初心被唤醒，对功臣的审视，只会更加严苛。

朱元璋在经历那次触动后，确实在一段时间内，对功臣的态度有所缓和。他减少了对一些小过错的追究，甚至在一些政策的制定上，也开始更多地听取来自底层的声音。他似乎真的在努力，回溯自己的“初心”。

他曾私下召见常遇春，问他：“遇春啊，你觉得，朕要如何做，才能不负那些为江山牺牲的亡魂，不负那些期盼太平的百姓？”

常遇春当时依然是那副耿直的模样，他拱手道：“陛下，臣以为，只要陛下心中常存仁爱，常思百姓疾苦，常念创业维艰，便是最好的报答。至于具体施政，臣一介武夫，不敢妄言。但臣始终相信，得民心者得天下，失民心者失天下。陛下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，丰衣足食，便是最大的功德。”

朱元璋听后，久久不语。他知道常遇春的话朴实无华，却字字珠玑。

然而，帝王之路，从来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。随着大明王朝的日益壮大，内部的矛盾也逐渐浮现。土地兼并、官员腐败、地方豪强与朝廷对抗……这些问题层出不穷。朱元璋的铁腕手段，也逐渐恢复。

他开始意识到，光有“初心”是不够的，还需要强大的权力来维护。他不能允许任何势力，任何个人，挑战他的权威。

常遇春也察觉到了朱元璋的变化。皇帝的眼神，又逐渐恢复了昔日的锐利与深沉。但他并未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本性。他依然是那个冲锋陷阵的将军，依然是那个对国事直言不讳的臣子。

在一次军事会议上，朱元璋提出要进一步加强对各地军权的集中，削弱地方将领的权力。一些功臣心有不甘，却不敢多言。常遇春却站了出来。

“陛下，臣以为，各地军权集中固然重要，但也要考虑地方实际情况。”常遇春拱手道，“一些边境要地，若无地方将领的自主权，恐难以应对突发状况。而且，将士们长年驻守边疆，若一味集中权力，恐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。”

朱元璋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。他知道常遇春是为国着想，但这种当面提出异议的行为，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悦。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与兄弟们随意争辩的朱重八了，他是皇帝，他的权威不容挑战。

“常将军是觉得，朕的决策有误？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。

“臣不敢！”常遇春连忙拱手，“臣只是就事论事，为陛下分忧。”

最终，朱元璋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策，但常遇春的这番话，却再次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知道常遇春忠诚，但他这种不顾时宜的耿直，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，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。

08

常遇春的耿直，在朝堂上显得格格不入。当其他功臣们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，逢迎拍马时，他依然故我，直言不讳。这使得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，变得复杂起来。朱元璋既欣赏他的忠诚与纯粹，又对他的“不识时务”感到一丝头疼。

然而，常遇春本人对此却毫不在意。他依然披着朱元璋赠予他的那件战袍，在军营中训练将士，在边境上抵御北元残部。他似乎只活在战场和军务之中，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，不屑一顾。

他的这种态度，反而让他避免了许多政治漩涡。当一些功臣因为各种原因被朱元璋惩处时，常遇春却总能独善其身，因为他的“功劳”并非来自权谋，而是来自实打实的沙场征战。

然而，命运的车轮，终究不会因为个人的秉性而停止转动。

洪武二年，北元残部再次南侵，边境告急。朱元璋召集众将议事，决定派遣大军北伐，彻底扫清元朝在漠北的残余势力。

“此战关系大明国运，非得力大将不可！”朱元璋在殿内沉声道，“朕欲派徐达为主将，常遇春为副将，统领二十万大军北伐！”

此言一出，殿内众将皆振奋不已。徐达和常遇春这对黄金搭档，再次得到重用。

常遇春在接到任命后，没有丝毫犹豫，当即披甲请命。他将朱元璋赠予他的那件战袍，小心翼翼地收好，然后穿上了自己的崭新盔甲。他知道，真正的考验，在战场之上。

北伐之路异常艰辛。漠北苦寒，风沙漫天，元军骑兵神出鬼没，给明军带来了巨大的困扰。但徐达和常遇春配合默契，常遇春更是身先士卒，冲锋陷阵，屡次击败元军主力。

在一次关键的战役中，明军遭遇元军伏击，陷入重围。常遇春带领三千精锐，如同神兵天降，杀入敌阵，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，救出了被困的徐达主力。那一战，常遇春身负重伤，却依然坚持指挥，最终大败元军。

战后，朱元璋得知常遇春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，特意派御医前往前线，为他疗伤。

“常将军，你可真是朕的福将啊！”朱元璋在给常遇春的亲笔信中写道，“若无你，朕的大明江山，不知要多费多少周折！”

常遇春看着信中的字迹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知道，朱元璋对他的信任，从未改变。

然而，长期的征战，高强度的压力，以及漠北恶劣的气候，最终还是拖垮了常遇春的身体。

在班师回朝的途中，常遇春突发疾病，高烧不退。御医们束手无策，药石无灵。他的病情迅速恶化，最终在柳河川，与世长辞，年仅四十。

噩耗传到金陵，朱元璋悲痛欲绝。他失去了一位最忠诚的兄弟，一位最得力的战将。他冲到常遇春的府邸，看着那件被常遇春珍藏的，他当年亲手披给常遇春的战袍，泪如泉涌。

他抱起那件战袍，仿佛抱起了常遇春的英魂。他知道，常遇春这一生，都在践行着那句“江山属于万千亡魂和百姓”的诺言。他用自己的生命，为大明江山，划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功绩。

朱元璋为常遇春辍朝三日，追封他为开平王，谥号忠武。他下令厚葬常遇春，并亲自撰写了祭文，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这位兄弟的深切缅怀和无尽的遗憾。

“朕尝谓遇春：天下未定，汝当为朕前驱；天下既定，汝当为朕心腹。”朱元璋在祭文中写道，“今功成而人逝，朕心甚痛！”

他知道，常遇春的逝去，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将军，更是失去了一面镜子。一面能时刻提醒他“初心”何在，能让他看清江山真正底色的镜子。

09

常遇春的去世，给朱元璋带来了巨大的冲击。他仿佛失去了一根定海神针，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戒备，坦诚相对的兄弟。朝堂上，再也没有人敢像常遇春那样，不顾时宜地直言不讳。

朱元璋的猜忌之心，在常遇春逝世后，反而变得更加严重。他看着殿下那些功臣们，总觉得他们缺少了常遇春那份纯粹的忠诚。他开始更加频繁地清理朝纲，打击腐败，甚至不惜对昔日功臣举起屠刀。

他知道，常遇春的逝去，也意味着他与昔日兄弟情的最后一丝纽带，被彻底斩断。

在常遇春去世后的几年里，朱元璋多次梦见常遇春。梦中，常遇春依然是那副抱刀而立，面色坚毅的模样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朱元璋，那眼神中，似乎依然带着一丝回忆的哀伤，和一丝对未来的担忧。

每一次从梦中醒来，朱元璋都会感到一阵心悸。他知道，那是常遇春在提醒他，提醒他不要忘记那些为江山牺牲的亡魂，不要忘记那些期盼太平的百姓。

他下令将常遇春的画像挂在武英殿，每日早朝前都要看一眼。他要让常遇春的精神，永远活在大明王朝的朝堂之上。

然而，现实的残酷，却让朱元璋不得不做出更多的选择。为了巩固皇权，为了给子孙后代一个稳固的江山，他必须清除一切潜在的威胁。

李善长、胡惟庸、蓝玉……一个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功臣，最终都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。每一次的清洗，都让朱元璋的心中感到一阵刺痛。他知道，这是他作为帝王，必须付出的代价。

但每当他感到迷茫和痛苦时，他都会想起常遇春。想起常遇春那番关于“功劳”的言论，想起常遇春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。

他会独自一人，来到常遇春的墓前，在那里静静地坐上许久。他会对着墓碑，讲述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，讲述着自己内心的挣扎与痛苦。

“遇春啊，你当年说，这江山是那些亡魂的功劳，是百姓的功劳。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，“朕如今才明白，这江山，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啊。”

他知道，常遇春的答案，在某种程度上，救赎了他。让他在权力的漩涡中，不至于彻底迷失。让他始终记得，这江山来之不易，它所承载的，是无数人的血泪和希望。

常遇春的形象，在大明王朝的历史上，也因此变得尤为特殊。他没有像其他功臣那样，因为功高盖主而引来杀身之祸，也没有因为卷入政治斗争而身败名裂。他的离世，让他的忠诚和正直，永远定格在最辉煌的时刻。

他成为了朱元璋心中，一个永远的标杆。一个时刻提醒着帝王，江山背后真正的意义的标杆。

朱元璋晚年，面对着太子早逝、皇孙年幼的困境，他愈发怀念常遇春。他曾对徐达的女儿，也就是他的皇后徐氏说：“若常遇春尚在，朕何至于如此忧虑？”

他知道，常遇春不仅是他的战友，更是他政治生涯中，一面不可或缺的镜子。一面能映照出他内心深处，最真实，也最脆弱的镜子。

10

岁月流逝，朱元璋也渐渐步入暮年。他依然是那个威严的帝王，但他的脸上，却刻满了沧桑和疲惫。曾经的猜忌和铁腕，如今更多地转化为对江山社稷的深沉思考。

他常常在深夜独自一人，翻阅史书，回首大明王朝的开创历程。每当看到常遇春的传记，他都会停下来，久久凝视。

他想起那次朝堂上的问答，常遇春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，以及他亲手将战袍披给常遇春的场景。那件战袍，后来被朱元璋下令，与常遇春的遗物一同，珍藏在宗庙之中，象征着一种特殊的荣耀和纪念。

“谁的功劳最大？”这个问题，在朱元璋的心中，早已有了最深刻的答案。

他明白了，常遇春的答案，并非否定他朱元璋的功绩，而是超越了个人的功绩，将江山的根基，建立在更广阔、更深远的层面上——那是人民的苦难与牺牲，是他们共同的梦想与希望。

这番话，让朱元璋从权力的幻象中惊醒，重新认识到自己作为帝王的责任。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征服者，更是一个守护者。守护那些为江山付出一切的亡魂，守护那些期盼太平的百姓。

在朱元璋的治下，大明王朝逐渐走向繁荣。他设立严苛的法律，惩治贪官污吏，轻徭薄赋，恢复生产。他致力于让百姓安居乐业，让大明江山长治久安。这些举措，无不体现着他被常遇春唤醒的“初心”。

他知道，他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不负那些在黄土之下，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亡魂，不负那些曾经将最后一碗米粥分给他的百姓。

他曾对身边的近臣感慨道：“常遇春啊，他不是一个会说好话的人，但他说的，却是最真的话。他让朕明白，这江山，不是朕的私产，它是万民之所托。”

常遇春虽然英年早逝，但他留给朱元璋的，却是一种超越生死的精神遗产。他用自己的真诚和勇气，为朱元璋树立了一面永恒的镜子，映照着帝王的初心，也映照着江山背后的血与泪。

那件被朱元璋亲手披给常遇春的战袍，成为了大明王朝初期，一段传奇的象征。它代表着帝王与功臣之间，超越君臣关系，达到灵魂深处的理解与信任。

而常遇春那句“最大的功劳，是那些被埋葬在黄土之下，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，千千万万的亡魂的功劳啊！”也成为了朱元璋一生中，最深刻的警示与指引。

大明江山，在朱元璋的铁腕与智慧下，逐渐稳固。然而，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，那个曾是放牛娃的皇帝，却永远铭记着一位名叫常遇春的将军，以及他那句震彻心扉的话语。正是那句话，让朱元璋在权力的巅峰，依然没有忘记，这江山，究竟是为何而战，为谁而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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