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8年10月15日，锦州城破的消息传到沈阳时，杜聿明正在办公室里盯着作战地图发呆。

窗外秋风瑟瑟，把最后几片枯叶卷得老高。

这位东北剿总副司令心里明镜似的：东北这盘棋，彻底下砸了。

三年前他带着最精锐的新一军和52军雄赳赳开进东北时，哪能想到会落得这般田地？

要说老蒋这步棋走得确实够绝。

1945年小日本刚投降那会儿，苏联红军开着坦克在东北满地跑，国军只能干瞪眼。

等好不容易说动老毛子撤军，杜聿明带着部队从秦皇岛登陆时才发现，这东北大得离谱，两个军的兵力撒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。

当时他就给南京发电报要增援，结果老蒋回电就四个字：量入为出。

这哪是量入为出啊，分明是要他们拿烧火棍去跟人家坦克硬刚。

陈诚接手东北后更是一肚子苦水。

1947年春天他在长春急得直跳脚，连夜给南京发加急电报说再不增兵就要完蛋。

老蒋的回电倒是很淡定："关内吃紧，东北且守。"这话现在看简直跟开玩笑似的。当时东北野战军已经发展到五十多万，国军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万，还分散在各大城市里动弹不得。陈诚拿着电报直摇头，转头就跟参谋们吐槽："老板这是要咱们用保安团去打主力啊！"

要说老蒋这个人吧，打仗最讲究个精打细算。在他眼里东北就是个赔钱货，守着吧费钱费力，丢了吧面子上过不去。中原那才是命根子，徐州武汉这些地方要是丢了，那可真要唱"何日君再来"了。所以他宁可把精锐都堆在关内，也不愿意往东北多派一兵一卒。这算盘打得噼啪响，就是没算到林彪这么能折腾。

到了1948年辽沈战役前，东北野战军已经膨胀到百万之众，国军这边能打的就剩三十来万。卫立煌坐镇沈阳天天看着战报发愁，锦州那边范汉杰都快被围成粽子了，老蒋才想起来要救。从青岛空运49军那个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，运输机不够用，天气又差，好不容易运过去万把人，刚下飞机就被包了饺子。廖耀湘带着西进兵团走到半道就发现不对劲，前有埋伏后路被断，最后在辽西走廊被围得水泄不通。这位黄埔高材生被俘后苦笑着说："看到塔山那边的情况，我就明白这仗没法打了。"

其实早在1946年杜聿明就提过，要是能从华北调傅作义的部队过来，说不定能扭转局面。可老蒋哪敢啊，傅作义那帮晋绥军本来就不太听话，万一调过来反倒把华北丢了怎么办？傅作义自己也门儿清，私下跟幕僚说："东北就是个无底洞，填多少人都白搭。"这话传到老蒋耳朵里，反倒让他更坚定了死守关内的决心。

锦州一丢，整个战局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全倒了。长春郑洞国那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，沈阳卫立煌也撑不住，最后只能坐着飞机溜之大吉。老蒋这时候才急吼吼地要调兵，从山东调39军，从华北调62军，可这些部队刚到战场就发现，这哪是来增援啊，分明是来给解放军送装备的。

要说这事最讽刺的是什么？三年前国军接收东北时，那些趾高气扬的接收大员们坐着美式吉普在沈阳街头横冲直撞，老百姓都管他们叫"五子登科"——房子、车子、票子、位子、女子样样都要。现在可好，三年不到就灰溜溜地滚蛋了。沈阳城里那些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美国装备，全成了东北野战军的战利品。后来打淮海战役时，华野用的好多重炮就是从沈阳兵工厂缴获的。

杜聿明后来在回忆录里写，1948年10月他从沈阳撤退时，站在机场回头看这座东北最大的城市，突然想起三年前刚来时老百姓夹道欢迎的场景。短短三年，从万众期待到人心尽失，这变化快得让人措手不及。不过要说最憋屈的还是那些基层官兵，明明知道上头指挥混乱，还得硬着头皮去送死。有个被俘的国军营长说得实在："咱们当兵的只管打仗，可上头那些长官们，连到底要打什么仗都没整明白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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